来源：东方早报
早报记者 张宴飞 陈均
发自约翰内斯堡
Editor's Note
(编者按)
南非几乎没有公交线路，公路上几乎都是私家车和中巴，出租车数量少，不论路程远近起步价一律200兰特……世界杯开赛前，有关南非交通的新闻困惑着所有欲在世界杯期间前往南非的游客。不久前，两则新闻再次告诉世界南非交通有多么糟糕：11日，曼德拉曾孙女在车祸中遇难,原因竟是司机醉酒;14日，近6000名持票球迷因堵车无法进场观看丹麦与荷兰队的比赛。绕开这些大事件，我们试图从一位交通战线上的小人物身上，找到些许比新闻更生活的素材。令人意外的是，黑人司机托米让我们读懂的不仅是南非破败的交通现状，还有大赛背后南非民众最真实的情感与需求。
每天早晨8点，托米准时出现在公寓门口。托米是南非少有的一个准时的黑人出租车司机。
53岁的托米长得有点卡通，肥胖的身体配上一副细黑边眼镜，样子看起来就让人充满安全感。托米的全名叫Dan Tumie Sebopelo，大家已经习惯了叫他托米。接触短短几天，托米很快又让人见识了他的乐观、健谈，想不跟他熟络似乎很难。之前，托米对中国一无所知，但这不妨碍他的热情。他主动邀请记者去他位于索维托黑人区的家里做客，甚至帮助我们联系采访对象。之所以做这些，托米的回答异常实在，世界杯的到来，让托米这个月的收入翻了好几番。
借儿子私车应战世界杯
所有出租车都是“黑车”
世界杯在6月举行，托米为此精心筹划了很长一段时间。“世界杯给我们带来收入的增加，这是理所当然的，你必须抓住机会。”
托米过去开的是一辆本地车，已经老弱不堪，现在还停在修理厂里。为免在世界杯期间出现差错，托米把儿子的私家车借了过来，应付眼前之需。“如果你们要去比勒陀利亚，我那辆老爷车保不准会在半路上抛锚，我可不想扫了乘客的兴。”儿子的这辆丰田价值7万兰特（兰特与人民币汇率为1:1.2-1:1.4），对一个南非普通黑人家庭来说，价值不菲。托米把它当做宝贝儿一样对待，每天都擦拭一新。
托米从20多岁就跑起了出租，到现在，已有30多年驾龄。南非的出租车和中国完全不同，托米不属于任何出租车公司，说白了这所有的出租车都是“黑车”。因为南非大多是电话订车，我们好奇乘客如何能找到他们？“刚开始跑出租的时候，我们会把自己的电话登记到一个服务中心，每个月交2000—3000兰特。由服务中心为我们搜寻客人，比如提供给酒店、饭店、公寓等等。大概半年之后，很多地方都有了我们的电话，就会有乘客直接和我们联系，也就不再向服务中心交费了。”
过去的几十年时间里，托米基本上每天呆在固定的地点，等待乘客的召唤。
最直白的需求：
忙完这个月给自己买牛排
南非的公共交通极不发达，但私家车拥有率很高。此外，大部分没车的黑人乘中巴上下班，这种中巴同样也是“黑车”。因此，世界杯之前，托米的生意并不好。
“情况最好的时候，一天可以收入600兰特，但一个月恐怕只有那么几天好运气。”由于不能保证每天都有生意做，托米除了开车之外还要出去打零工，“一般是去做搬运工。”托米展示了一下他的手臂，实际上，这个53岁的老人已经不再健壮。“不过这个月就不用了。”托米发自内心地笑了。 包车一个月，每天有稳定的收入。扣去油钱，托米这个月也算大大地赚到了一笔，而且不用特别辛苦。“这个月结束，我可以为家里人买很多好吃的，让他们和我一起分享。当然，我也要犒劳一下自己，买点我最喜欢吃的牛排、羊肉。”
托米的愿望非常简单实在，皆因为他还有一大家人要养活。托米是家里的长子，家里还有十口人和他生活在一起，母亲、妻子、三个女儿、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还有妹妹的两个孩子。“我们十一口人中，只有五人工作，但不是很‘高层’。”托米很直率地说。
为逃罚分行贿警察
憧憬每天都是世界杯
南非在今年刚刚实行了新的交通法规，叫做道路交通违规取缔法，也就是类似中国的交通扣分制。不过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个法规成为很多警察赚钱的工具，不是简单的行贿，而是赤裸裸的索贿。
作为以车谋生的人，托米已经习以为常。
几个星期前，托米在开车的时候打手机，结果半路上被警察拦了下来。托米说警察将他拦下以后，要求他把驾照拿出来，警察随后把驾照还给他，然后正大光明地对他说：“你到下个路口的提款机帮我取200兰特，把钱交给我，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托米说：“那名警察对我说，因为我严重违反了交通规则，在开车的时候使用手机，所以我的分数会扣掉。听到警察的话，我真的吓坏了，我平时使用汽车的频率很高，我需要我的汽车来赚钱，这是我收入的保障，如果我不能工作，我的经济情况就会受到威胁。”
百般无奈的情况下，托米只好乖乖地按照警察的指示，到下个路口的提款机帮警察提钱了事。“世界杯或许也是警察们的赚钱机会。”托米打趣道，“警察都这样，劫匪自然也猖獗了。我们的国家非常美丽，如果治安好一点，肯定会有更多的游客来到南非，那时我们的生意一定会更好。”
“也许每个月都能像世界杯一样。”托米的眼中饱含憧憬。
后记
司机托米是一个体育迷，这使我们每天接触的过程中多了不少共同语言。加上30多年的出租车驾龄，托米对整个约翰内斯堡的体育场、酒店轻车熟路，我们一点都不惊讶。不过，有一天当我们苦于没有采访线索而提到南非前国脚马克的名字时，托米居然冒出一句，“他以前是我哥们！”我们差点被震晕。
以前关心甲A的球迷，对马克这个名字一定不陌生。马克1997年来到中国，最早加盟广东宏远，此后先后效力过前卫寰岛、重庆隆鑫、上海中远和青岛哈德门。其在中国的巅峰时代是在重庆与比坎尼奇、米伦组成著名的三杆洋枪，令许多重庆球迷至今对他们仍然怀念不已。
采访马克自然是我们南非之行不错的素材，不过要想找到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托米居然说认识他。“1996年非洲杯决赛，就是马克的两个进球帮我们拿到了冠军。”托米的描述，让我们确定了双方说的是同一人。
不过对于托米能否找到他，我们仍然将信将疑。“马克在约堡有一栋别墅，是三层都有保安的那种，我知道那的地址。”看到我们怀疑的目光，托米说，“以前我还有他的电话，等到他出名了，就渐行渐远了。”
看到托米的言辞恳切，我们许诺只要他帮助我们找到马克，我们会付给他一些报酬。托米一点也不推辞，“我这几天有空就会到他家去看看，因为世界杯期间，他有很多事，恐怕也不会经常在家。如果我找到了他，会马上回来开车接你们去采访。”
不管是为了赚钱，还是吹了牛皮，托米的热情仍然令我们感动。而且，托米对我们熟悉当地的风土人情，顺利完成采访确实提供了很大便利，让我们初期刚到南非的“遭抢恐惧症”消除了很多。就在我们聊起马克的两三天后，托米见到我们时，两手一摊，露出失望的表情，“我昨天已经去过马克的家里，但保安告诉我马克正在开普敦为一家收费频道做世界杯转播的嘉宾，这一个月都不会回来。”托米的反馈和我们掌握的情况完全一致。
这个周日，托米邀请我们去他位于索维托黑人区的家里做客，参加他的家庭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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