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小森(出版人)
世界杯比生日残酷。
过生日蜡烛一根一根地插,过世界杯蜡烛四根四根地插。我们就像2月29日出生的那一个,嫉妒别人一年一年地过生日,四年后终于忍不住盼到自己生日了,结果吹完蜡烛就想哭。
我忘记自己曾经为哪支球队或者哪个女朋友哭过了,感觉似乎有过,也似乎根本没有发生。人大约就是这样,过去多少耿耿于怀的人和事现在居然不以为然了,人的记忆力和爱憎往往不能好过一只章鱼。
世界杯像一夜情,但比一夜情高尚,因为它持续了一个月的温存。然后隐思君兮悱恻,从好望角转战基督山。可惜四年后,物是人非。
这是渴望爱情的代价,得到以后多半失去。而那些没得到的,因为没有失去的经历,却也十分满足。这些人喜欢一个人看爱情电影,然后一个人出来,没来得及擦去泪水,就已经丢掉了票根。
这些日子,不知究竟有多少人像小波一样,想爱,想吃,还想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遮蔽日的云。而四年一轮回的六月,有战争,有旱涝,有鸡鸣,有狗跳,只是歌舞升平少了,人们都为了天上的日子,在人间倒觉。
世界杯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是,我的世界杯结束了,让我感觉从天上横七竖八掉下来许多多愁善感的人。世界杯就是这样,给落选者开会,请最终夺冠的那个队吃饭。这样的会往往围绕中心,服务大局,发挥优势,突出特点。而会后,同志们灰飞烟灭,留不下勒夫的一粒鼻屎。
博尔赫斯说,望眼岁月和流水汇成的长河,回想时间是另一条河,要知道我们就像河流一去不返,一张张脸孔水一样掠过。细想起来,看戏,演角色,莫不如此。岁月记不住兰帕德和那根横亘的门楣,也能宽恕苏亚雷斯的撒旦之手。
而你们看乳神,从入神到忘却,如此这般残忍。我却爱她那张精灵一般异乎寻常的脸,并且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