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石男
兄弟之情谊,是山间流淌的泉溪,因世界杯的来而沸腾,却不会因世界杯的去而干涸。曲终人不散,4年之后,我们又是一群无需拥抱也可取暖,无需肉体相聚也能一起熬夜看球的兄弟。
两个兄弟如果看过同一届世界杯,他们之间就有一条纽带,将彼此紧紧连接到一块。和你一同找过“海皮”的人,你可能把他忘掉;和你一同看过世界杯的兄弟,你却永远不忘。
这是我的最后一篇世界杯专栏,我不打算再谈世界杯本身,我说说和我一起看球的兄弟们。
我按捺不住要介绍我的五个看球兄弟了:卡特尔王子黄寒冬、西南交大的乔丹牛爽、五通桥的郭富城吴江、广州赌神尖王、自动取款机风少。
卡特尔王子黄寒冬与我,就是一颗心住在两个身体里的兄弟。他是世界杯战史的百科全书,当我懒得谷歌或百度时,他会如银河巨型计算机一样告诉我所有想知道的历史数据。遗憾的是本届世界杯我们只在一起看过三场球,剩下的时间都是短信交流。每次熬夜看球,我们就像热恋的情人一样将短信发个不停。卡特尔王子常住沙漠,话的水分极少,通常都是:阿根廷凶啊、西班牙凶啊、德国凶啊,或者梅西凶啊、比利亚凶啊、克洛泽凶啊。他是阿迷,阿根廷出局那场他跟我在一起,终场哨响,200多斤的他虎躯一震,星目一寒,我只好轻拍他的肩背。
牛爽现在深圳,我大学同学中惟一的兄弟。他是头愤怒的公牛,酷爱在短信中日决所有不喜欢的球队和球员。他最讨厌C罗,光是诅咒后者的短信就不下64条,一会儿祝C罗的韧带拉伤,一会儿祝他的腿被铲断,一会儿又祝他遭肘击打出鼻血。牛爽是西班牙迷,这支华丽球队能走到最后,他芳心窃喜,每天都喝醉。
我的小兄弟吴江在乐山,曾经长得像郭富城而现在像郭德纲。他今年6月结婚,是在轮椅上举办的婚礼,因为之前他踢足球把腿搞断了。婚礼上我送了他一条横幅,上书“身残志坚追梦人”。他的短信风格比较刘建宏,慢条斯理温温吞吞,我总疑心他是用打了石膏的腿发短信。他也是西迷,半决赛普约尔进球时,他终于发来激情四射的短信:进了进了进了……一共十六个进了,超过刘建宏一倍。
尖王是我小学同学,现在广州。他赌波稳准狠,号称“批得死”,据说本届世界杯赢的钱足够请林志玲晚宴一次。他有时也会忏悔,声称赌波之后完全丧失了看球的乐趣,看什么都是假球,想什么都是盘口。他对我说:“你娃不要赌球,要珍惜看球的乐趣。像我现在这样实在悲哀。人生的乐趣活一年少一件,活十年少一堆,活一百年都没了。”
风少是80后,天涯社区的高管。他是浪子,也是风一样的男子。本届世界杯我们打赌十三场,他三胜十负,像脑壳硬的孟获一样屡败屡战。我很喜欢他,我把他看成一台自动取款机,要是有100个风少这样的兄弟该多好啊,我的儿子就靠他养大喽。
现在世界杯就要结束,刀兵入库,马放南山,那些漂亮或丑陋、激情或沉闷、磊落或猥琐、天才洋溢或平庸无奇的瞬间,都将消逝,“向之所欣,俯仰之间,以为陈迹”。然而兄弟之情谊,是山间流淌的泉溪,因世界杯的来而沸腾,却不会因世界杯的去而干涸。曲终人不散,4年之后,我们又是一群无需拥抱也可取暖,无需肉体相聚也能一起熬夜看球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