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丽莎白港,有人问我,知不知道用“他人买东西的状态”来判断来人来自哪个国家、是哪个球队的球迷?我茫然不知,他继续告诉我说,假若有人来小摊上买呜呜祖拉,你说80兰特一个,站在摊子前不走,和你砍半天价,最后用50块买走一个的,不用说,这是传说中小气的英格兰人。如果站在摊子前大半天,不和你讲价钱,先看好三个,然后掏出120块钱,再问卖不卖,这种人,是传说中的精明德国人。如果到你摊位后二话不说,掏出80块钱塞给你,爽快地拿走一个呜呜祖拉时,还连忙冲你说谢谢谢谢的,不消说,这是来自没钱国家的葡萄牙人。
无数球迷涌入南非,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些长相似乎一样性情却全然不同的外国人,确实让人感到新鲜。30多天的南非时间,不管怎样,你都会对这样一批眼中只有啤酒和足球的特殊又不特殊的人群感到些许审美疲劳,不过刚才的“真实笑话”,却让人陡然生了点兴趣来梳理自己数十天来经历过的各色足球粉丝们。
东道主巴法纳的拥趸们最为乐观,这似乎也符合非洲人的天性。南非队没有被淘汰之前,你可以在开普敦市的任何角落都能看到黄衣闪闪的南非黑人,躺在地上,爬在树上,端着饭碗,吹着酒瓶。没进球,他们歌唱,进了球,他们跳舞,在通往绿点球场的长长街道,一个又一个的民间歌唱舞蹈组合在马路边上载歌载舞,不到最后时刻,他们就不会说自己的国家早已没有机会,小组赛第二场后,南非人仅存理论上可能,可是你问任何一个当地人,他都会告诉你,法国队是个烤好的比萨,巴法纳们想切几刀切几刀。最后一场比赛,我们当时在出差P.E.的飞机上,南非队进球,飞机上立刻掌声雷动,甚至有呜呜祖拉刺耳噪声,如果不是在高空,他们甚至会在机舱内跳起舞来。
当然南非人的疯狂仅限于南非黑人。种族隔离制度取消多年,可是这里的白人和黑人之间依然有一道看不见的鸿沟存在,世界杯期间,也只是南非黑人的快乐30天。
英格兰人的小气,不仅仅是表现在那么谨慎地看紧自己的钱包,他们还是群善变的小气鬼。英格兰和阿尔及利亚小组赛第二场在绿点球场进行,据说当时双方的球迷比例是200比1,在绿点球场的酒吧餐厅,无处没有悬挂英格兰的圣乔治旗,毫无疑问,开赛之前英格兰队中的所有人都是英格兰球迷眼中的英雄,小小阿尔及利亚何足挂齿。可是90分钟后,曾在酒吧阳台、球场进口高唱英格兰球迷歌的那些个装束各异、心高气傲的英格兰人,在赛后面对我们镜头说的最多的却是一个单词“Shit”,卡佩罗、鲁尼成了他们眼中的“垃圾”。
事实上愤怒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只不过原本以为他们的这种气愤会持续到小组赛最后一轮之后,想不到数天后,当我们出差P.E.再次遇见这群英格兰人时,那种咬牙切齿的痛恨却被满口赞歌所替代,笑容、笑容、只见笑容。我很庆幸卡佩罗在当日一球小胜斯洛文尼亚,否则,我们又要面对满口伦敦腔的英格兰国骂。
最怀念的是虽败犹荣的斯洛文尼亚人和哭泣的韩国人。东欧小国斯洛文尼亚被英格兰和美国联手做掉,事实上他们的球迷懂得这里面的所谓交易、所谓政治,所以,那晚在阿尔弗莱德公主大道上,我们所遇见的每一个斯洛文尼亚人的脸上,都没有写着悲伤难过,而是骄傲的扛着斯洛文尼亚国旗离开。拦住远道而来的斯国球迷,上来就说他们一点都不难过,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球队坚强的表现,其中一个人是这样和我对话的:
“我为什么要难过?”
“因为你的球队在大好形势下失去了晋级资格。”
“你来自哪个国家?”
“中国。”
“斯洛文尼亚只有200万人口,而我们做到了偌大的中国都没有做到的事情,这本身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而且这仅仅是一场比赛,过了今晚,我们又会重新开始。”
毫不怀疑斯洛文尼亚队会有个美好的将来,只是斯迷们的幸福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乐观(指和中国队的比较)多少让我有些尴尬。
韩国人这回靠着自己在球场上的努力小组出线,红魔球迷500人包车前去曼德拉湾球场,赛前赛后“鼓噪”不停,一个60岁的韩国老妇站了近45分钟,支持自己的球队,要不是影响转播画面,她能站到比赛结束。赛后原本数量就不多的韩国红魔,从冬雨中的曼德拉湾球场三五成群的走出,几乎都是默不作声的态势、孤独失落的表情。曾在售票中心就遇见的一个小伙子在我们镜头前哭的难过程度让人动容,难为他在雨中接受我们的访问。雨和泪,已经冲掉了他脸上的太极八卦旗。
……
南非号称彩虹国度,雨过之后彩虹就会悄然出现在人们眼前。不过,世界杯当前,不管是在绿点还是在曼德拉湾,30天来,在我们眼前晃过的颜色又何止是七彩?接触他们,和他们交谈,你自然会有各种不同的感受,会分辨出他们原有的不同,不过这不正是在足球面前,应该表现出来的多姿多彩?
日日夜夜花相似,夜夜日日人不同,还有10来天,还有3场比赛,还会有巴西、西班牙、德国的球迷继续出现在开普敦的绿点球场,出现在我们镜头里。
江苏体育频道前方记者 陈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