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汰赛开始了,点球大战也来了。享受点球时光吧,那好比看一部现实主义电影,你将在跌宕起伏的情节中感同身受,从而礼赞生命,或者怀疑人生。
生活中某些桥段与点球略通。比如高考,一般来说你是可以考上的,但如果心理压力太沉重,功亏一篑也完全有可能。比如开车,一般你是不会出事的,出了事就是大事。比如结婚,进了,进了就进了呗,有啥大不了的?
还比如旅游,旅游好比扑点球。平凡的旅途好比一个点球都没扑住,没人会埋怨你,也不会自怨自怜,但如果扑住一个,那就好比在糟糕的景点发生了艳遇,事后那个惺惺相惜啊,那个意犹未尽啊,那个恨不相逢未嫁时啊……
点球大战开始时,你也许有点纠结——你看那罚球者从中圈弧慢慢走向罚球点,步伐像刑场上的婚礼,眼神却空洞得一塌糊涂。身后的队友肩并肩做虔诚祈祷状,全场一片肃杀。惟剩对方门将多动症,在门线上做乱七八糟的体操。
一声哨响,罚球者启动、助跑,在门将侧扑的瞬间把球打向相反方向——且慢,这是巴西人的踢法,世界上罚点球最牛的德国人从不这么干。他们会选择长距离助跑,从不在跑动中停顿,然后用正脚背大力抽射,皮球不会产生自转和弧线旋转,径直入网,要不就连门将一起打进!
点球的最高境界是勺子:轻搓皮球底部,在门将侧身倒向一侧时,皮球施施然从上方飘进。齐达内四年前在决赛玩了一把,这与他之后的“头顶门”似有一脉相承——大师,一定要在最大的场面把事情搞到最大。
托蒂也是勺子发烧友,但黄健翔激情怒吼夜,托蒂绝杀澳大利亚时没敢玩这个花活。他是明白人,生死抉择之际,舍名取利是必须的。
最高境界的勺子也容易产生最大的笑话。当年亚洲杯上,刘云飞基本站着没动,伊朗球员自作聪明踢了勺子,刘云飞就立功了,但他的扑救动作其实很像拍苍蝇。所以,野球界基本没勺子,因为业余门将不会倒地,更不会提前倒地,都是爱惜羽毛的俗人,倒地侧扑多疼啊。
其实理论上讲,当你瞄准一个角度,用脚弓发力猛推,只要不是太正(更不要太偏和太高),皮球是没道理不进的。皮球飞行12码的速度,完全不够门将做出反应并实施扑救。但为何总有罚不进的呢?除却脚法不够精良、门将神灵附体外,更大因素在于罚球者自身复杂心理作祟。千钧一发鸡贼的刹那,便可能造成一生的拧巴。
大学联赛冠亚军决赛,点球大战进入最后一轮。那时我眼神还好,比赛时不戴眼镜,但最后罚点球前我还是戴上了,保险起见。忽然发现对方门将很高啊,结果脚一发软就酿成千古恨。此事已过十三年,每想起那个傍晚,想起那个架着眼镜假模假式瞄角度的黄花小伙,就想起一句话:书生误国。
(作者为晶报体育部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