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世界杯给世界送上了一个真正单纯快乐的开幕式,演员们欢快地冲进球场,轻松随意地又唱又跳,甚至不时地还会有人忘记了规定动作。你很容易就能判断出,他们没有经历过长时间的艰苦封闭排练,但他们脸上绽放出的快乐,让全世界都看到了他们充满自由和激情的鲜活灵魂。
这份自由来之不易。
当场地中心的歌手将自己紧握的拳头高举向天空,黑色手套在全世界面前闪着倔强的光。这个象征“黑色权利”的经典抗议手势将人们带回过去,那是在1968年的墨西哥奥运会上,男子200米冠军、美国选手托米·史密斯和他的同胞、季军约翰·卡洛斯站上领奖台,在国歌响起的一刻,他们低下头,将各自戴着黑手套的拳头高高举起,抗议一切种族歧视行为,时间仿佛停滞,世界为之静默。
两天之后,这两名黑人选手被美国代表团逐出奥运村,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黑人选手的抗议,他们高举的拳头鼓舞着全世界遭受歧视的人们,争取自由平等权利的力量汇聚成海洋。
所以你能够想象,世界杯的揭幕对南非意味着什么,这片曾经深受种族隔离政策伤害的土地,挥别旧日的伤痛,正走在他们曾经为之奋斗的道路上,这是他们拥抱苦难之后所选择的道路。
曼德拉在当年的总统就职仪式上说:“我们要把南非建设成这样一个国家,它是所有南非人,无论是黑人还是白人所共有的,人们可以自由行走、内心没有恐惧、确保每个人享有不可剥夺的尊严,总之是一个与世界和平相处的彩虹国家。”
现在,当南非终于在世界杯上成为了世界的中心、南非人终于可以用属于非洲的自由和快乐感染世界的时候,曼德拉却陷入曾孙女泽娜妮突遭车祸去世的悲伤之中,无法参加万众瞩目的世界杯开幕式。
这位92岁的老人,选择留在家里孤独地面对生命的无常,而不是抛下亲人的离魂置身于这个国家拥挤的狂欢。在热闹的足球城体育场,全世界看到了南非神秘灵动的魅力,而这一切的背后,却似乎注定要留下一个孑然的身影,如同当年罗本岛狭小囚室中的无尽光阴。
不会有人苛责曼德拉忽视了这个国家,因为他在27年的牢狱生涯中已经让南非人明白,国家不是一个虚幻的存在、不是一个可以强制分开不同肤色的冷酷机器,而是每一个南非人和他们手中的权利,而曼德拉自己也是其中之一。这也正如墨西哥诗人帕切科的另一种表达:它抽象的伟大,我力不能及。
告别抽象和虚幻,南非人手握真实的悲喜开始了世界杯征程,他们发现,巴西名帅佩雷拉给他们的“小男孩”带来了实用的打法和明确的纪律,虽然南非队上半场的阴霾表现令人感觉他们在为曼德拉难过,但下半场却雨过天晴,战士般锋利的反击为他们带来了揭幕战的平局,空留墨西哥人在约堡的天空下仰天长叹。
昨夜胜负无痕,光荣属于孤留远方的那个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