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目击忏悔信和4万元钱 和他谈完后,我们快马赶到浙江省体育局,那边,陈培德正等着接受我们的采访。进到陈局长的办公室,他很客气地招呼我们坐,把四个领导都叫来,一起和我们谈。陈培德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人非常正,在电影里他可以当正面角色。他说话有眨眼的毛病,使我想到一句话:撒谎的人都爱眨眼。陈培德是个爱撒谎的人吗?阎世铎专门讲过要我们了解一下这边人的动机,我认为他特指的就包括陈培德。我承认,我对所有的官员都没有好感,在官场混的人都很虚伪,陈培德为什么是个例外,他这样抗上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他已经58岁,快退休了,所以,下岗前出把风头?应该说,我对这个反黑斗士是存有戒心的,我要摸摸他的动机。 我先谈了谈我们此番的来意。他们五人认真地听。不知为什么,在这间办公室里,我有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有种到家的感觉。毕竟,这是一级组织,和经商的宋卫平不一样,我不知不觉地消除了戒心,把我们和阎世铎的交谈内容转达给他们。 “阎世铎对我们说,让我们把他态度转达给你们。”陈培德的眼睛和宋卫平听到此的目光一样,立刻闪现出异样的光彩。看来,他们都非常重视中国足协的态度。 “他说,中国足协对主动揭黑的人积极支持,足协的态度是查出一个,处罚一个,绝不姑息,绝不手软。现在已经到了覆水难收的局面,讲话的人要负责任,有证据的要拿出来。”我没有把阎对他们动机抱怀疑态度的话讲出来,怕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听完我的话,陈培德马上表态:“我对他的话非常不理解。什么叫覆水难收,什么叫拿出证据,这表明了中国足协根本不信任我们!” 我感到非常吃惊,我怀疑是否错误地转达了阎的话。看来,他们和足协的宿怨太深,把话听反了。阎已经明确表态支持他们揭黑了,难道。。。。 几个人都跟着陈培德表态,声讨足协。 我说,我们这次来,主要是写内参给中央。可以说,我们是代表党中央,是毛主席和周总理给予了新华社这种反映内参的特权。希望你们能把手里的证据都拿给我们看,宋卫平昨天已经拒绝给我们提供线索。 陈培德听后,一面眨巴着眼睛,一面郑重地表态:“现在,我们只信任两家新闻单位,一个是新华社,一个是中央电视台。其他的媒体我们都不接受采访。这样严肃的问题不能炒作,我们要重证据,对涉及到的裁判也不宜过早公开。我们手里现在掌握了一些证据线索,比如那封匿名信和退回的钱。我正在积极地做宋卫平的工作,让他尽快地拿出更多的证据,打破目前的僵局。我对他说,你开始做的事情是有功的,但是你现在不积极配合有关部门的工作,就变成了运动的阻力。我认为,这次体育界的反腐败要从揭黑开始,打假、扫黑、最后要带出贪官来。 “在打黑过程中应该有政策出台,媒体应该有一点呼吁。你们新华社昨天发表的那篇评论很好,政策环境是个前提。现在,只有绿城和吉利两家俱乐部站出来,我们要以此为突破口,让其他俱乐部的老总们消除顾虑,这里面有个工作策略问题。我建议,如果给了政策还不讲,就要来硬的,对宋卫平和李书福施加点压力,让他们交出证据,并且组成调查小组。我还建议中央对这场斗争的复杂性要有足够的估计。足球这么多年,绝不仅仅是假球和黑哨的交易,必然有足球官员,甚至更高层体育界官员落水,可能某些人还在领导着这场斗争。我们必须要上下联动才能达到预期目的。” 我打断了他的发言,说:“我们能不能看看那封匿名的忏悔信和四万块钱?” “可以。”陈培德一点没犹豫,让人去档案室去取。 取的人拿来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陈培德打开时,我说“慢。你们已经用手动了这些东西没有?“ 陈培德的手立刻缩了回来,紧张地问:“怎么了?“ 我说:“今天检察院的人说,如果你们有经验,应该封存这些证据,上面有匿名人的手纹,以后可以作为证据。” “坏了,我们没有注意这个,已经拿过许多次了,”陈培德懊丧地说。 “那就算了,没关系。” 陈培德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浙江省体育局的信封,说:“我们把它专门封藏在档案柜里,这里面是那封信。” 他把信摊在桌上,我看到了这封曾引起过轩然大波的白纸,上面的内容我已经快背下来了。接着,陈培德取出了四叠钱,一万元一叠。我仔细看了看,发现捆钱的小纸条上印有小字,那是出纳员的名字,一个叫陈雅娜,另一个叫钟颖华。 我们问可以不可以拍照,陈培德答应了。小方以他为背景,把钱和信拍了好几张。陈培德一脸正气地端坐着,显得比判官还严肃。有个官员提醒他,您太僵了,陈培德调整了一下表情,这下可好,更加僵硬起来。我觉得他可以当作一个铁面无私的官员化身。他甚至提到,“你们以后有谁写电影剧本,我愿意无偿地出演一个角色。”让他主演电视剧里的反黑官员倒真的很合适。 陈培德开始向我们滔滔不绝地表示他对体育总局的不满。他讲到了全运会前后他发起五省六市反对兴奋剂的情况,讲到总局有个官员批评他不遵循组织原则,胡乱讲话的事情。他讲得非常激动,我能看出他是个不怕丢乌纱帽的清官。接着,他让几个体育局的领导也表表态。 陈培德明确提到:中国足协里肯定有贪官。我让他列举些证据或线索。他说,“我从可靠人士处得知,足协高官某某出国时在赌场,出手非常大,远远超过了他的收入,这证明他有问题,可以查一查。另外,足协原来的中层干部自己有两部车,他的收入绝不可能使他有这样的经济能力,也是有问题的。还有,听人说,还有其他高官也不干净,有操纵假球的嫌疑。” 我记了下来,但心里说,这可不算证据,道听途说的事情多着呢,光怀疑不能写进内参。 “您手里还有什么证据?” “我和宋卫平、阎世铎早些日子在北京有过一次秘密见面。当时,阎已经听到了我们反映的问题。我们当时决定先揪两个裁判出来,一个由宋卫平负责,一个由我负责,分头去做工作。我给一个姓方的人做工作。此人是绿城专门做裁判工作的中间人,原来在我们体育局工作,我和他比较熟。我劝他写书面的揭发材料,他提出一个要求,写完后回我们体育局工作,我原则上答应了他。但是,后来我去了全运会,这事搁置了下来。宋卫平那方面做了写这封忏悔信裁判的工作,钱退了回来,但宋卫平不和我说那个裁判到底是谁,因为,他已经承诺要保护他。听说这个人是北京的,是个老师。我们还了解到有个杭州裁判,现在已经被停哨,此人是个黑哨。” 这些情况非常重要,比从宋卫平那里摸到的材料扎实的多,看来,组织对组织就是可以取得信任。我们感谢了陈培德。临走前,他提出一个要求:“写完内参可以让我先看看吗?” “陈局长,这个恐怕不行。我们有纪律要求,内参不能给人看。”我为难地说。 “我懂了,多联系,需要我的话,随时打电话。” 回到旅馆,我和董华取得了联系,我催他说:“老阎的稿子修改好了没有?我们的内参不能等,你催催他。” 董华说:“我这两天都很少见到他。他正自己写呢,你们再等等,快了。” 阎世铎要自己写?我感到十分的惊讶。他的观点我们已经知道了,内参怎么能用被采访人自己的稿件呢,看来,阎世铎一点都不懂内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