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英雄·暴徒·人

　　□李桐

　　昨夜，我在自己的博客中设局与章鱼对赌，但保罗兄又赢了。在某单位养青蛙预测地震之后，章鱼保罗再次验证了我几天前说过的“在预测界，畜生往往比专家靠谱”。如果冥冥中真有超自然力量，那么章鱼保罗就是来往两界的信使。有时候，我们必须对这种神秘心存敬畏，否则，我们如何解释西班牙人连克“捧杯者首战不败、欧冠冠军、南北半球轮庄”等诸多世界杯魔咒，终于修成正果？西班牙人甚至命硬到了可以忽略贝利的诅咒。

　　在西班牙人狂欢的时刻，请原谅我不合时宜的怪力乱神，因为，除了八卦花边，最后的决赛，我实在无话可说。西班牙人成了史上进球最少的世界杯冠军，而荷兰人策划了史上最烂的决赛。

　　这两支都曾高举过攻势足球旗帜的球队，在120分钟的漫长时间里，没有为我们留下哪怕片刻的华丽与美感，两小时时间内，只有残酷的近身肉搏，和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的荒诞与混乱。从开场哨响那一刻，荷兰人就明白地告诉全世界，他们是来毁掉一场比赛的。当德容飞踹阿隆索，在睡与不睡之间挣扎的我，只得感慨原来荷兰也有谭望嵩。

　　这不是粗野，是策略。以粗野的动作扰乱西班牙人的心态，将一支耐心的有着超一流传接技术的西班牙恐吓成斗气对殴的对手。这才是荷兰人真实的想法。所谓下马威，所谓麻辣烫，你喜欢叫什么都行。但荷兰人失算了，章鱼保罗有三颗心脏，西班牙人至少有两颗。在短暂的混乱后，西班牙人迅速识破了对手的伎俩，让比赛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节奏。

　　伊涅斯塔那个获益于误判的绝杀，一定会被反复提起。但这真的是足球的一部分，今天，你是错判的得利者，明日，你将要为此还债。想一想乌拉圭人，荷兰队是否应该感到释然？

　　何况，荷兰人已经走得够远，输球也在情理之中。西班牙有一个小白，但荷兰人有无数个真正的 “小白”。未能坚持过最后几分钟，应该感到的是庆幸，而不是遗憾。运气发生于偶然，而运势则积淀于实力。

　　荷兰人抱着毁灭性的态度来完成这场比赛，但最后时刻，连续换上伊利亚和范德法特，说明他们内心对点球决战的不自信。但攻击球员人数的增多并未带来收获，相反库伊特下场之后，左路洞开，托雷斯上场之后，体力下降的荷兰人已是强弩之末。

　　罗本两次单刀未果，不是运气，是运势。第一次单刀，斯内德的妙传堪比1990年1/8决赛中马拉多纳的世纪助攻，可惜罗本与卡尼吉亚之间存在着境界的差距，肉到嘴边，竟不敢盘过卡西利亚斯，这不是命，是没有信心。第二次单刀更简单，门将大脚经范佩西摆渡，球落在西班牙两名中卫之间尴尬的区域，罗本已用速度生吃了普约尔，但再无勇气走完最后的半码。英德之战中，克洛泽的进球与其异曲同工，但德国人选择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气概，而平时摔得过多，做戏做成习惯的罗本帝，真的无法扮演球队的拯救者。

　　在比赛的最后时段，我无限怀念迭戈·弗兰，如果决赛发生在乌拉圭与西班牙之间，那将是怎样的情怀？在满街暴徒的时刻，我们会更怀念英雄。但在南非，可以被冠之以英雄名号的，我心中只有一个弗兰，在以一己之力提升一支平凡球队的战斗力方面，他已与另一个伟大的迭戈站在了同一高度。最终，金球奖最终颁给了弗兰，我以为，这是“非法”（FIFA）的世界杯上，唯一公正的选择。

　　在没有英雄的时代，我只想做一个人。伊涅斯塔在进球之后，脱下球衣，白色的内衣上写着“达尼·哈尔克永远与我们同在”。达尼·哈尔克是伊涅斯塔的好友，前西班牙人队长，一年前因为心力衰竭去世；前些天，我说过拉莫斯在两年前欧锦赛夺冠时刻，也表达过相同的致敬，送给前塞尔维亚球员普埃尔塔。伊涅斯塔泪奔时刻，是那场无聊决赛唯一感人的瞬间，男人间的交情，兄弟间的生死不弃，是足球之大美，也是人性之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