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晚报：聊斋里也有足球绝技

　　马瑞芳

　　世界杯又来了。八年前中国足球队冲进决赛圈的狂热如在眼前。中国队第一场小组赛，我恰好在罗马尼亚访问，向作家代表团请假，守在宾馆里看比赛，结果是中国队没好结果。

　　后来常愤愤地想，看这样的中国足球，还不如看古代小说呢。

　　古代小说写足球最著名的是《水浒传》高俅发迹。高俅在驸马王都尉帐前做亲随，被派遣给端王送玉玩，端王正忙着玩儿，“头戴软纱唐巾，身穿紫绣龙袍……足穿一双嵌金线飞凤靴”，兴致勃勃跟小黄门踢足球。高俅不敢打扰，等在一旁，突然，球腾地飞来，端王接不着，高俅一时大胆，更可能出于本能，鬼使神差使个“鸳鸯拐”，将球踢还端王，端王大喜……浮浪子弟高俅从此遇到“明主”，即后来亡了大宋的宋徽宗。宋徽宗即位，高俅一步步升到相当于公安部长的位置。水浒英雄逼上梁山，高俅发迹是“乱自上作”的背景。

　　足球是中国人发明的，发祥地在临淄，这是世界足联都承认的。可能读者朋友还不知道，写足球写得最美妙、最有诗意的，也是淄博作家，人称“世界短篇小说之王”的蒲松龄。

　　《聊斋志异》手稿本卷二有篇《汪士秀》，是现代概念的所谓“魔幻小说”，却写出了中国足球的迷人魅力。

　　汪士秀是安徽合肥人，父子都善于踢足球，父亲四十岁过钱塘淹死了。八年后，汪士秀夜晚泊舟洞庭湖，恰好明月高照，澄江如练。他看到有五个人突然从湖中冒出来，将一张硕大的席子铺在水面上，约有半亩地大小，三人坐下饮酒，一个穿黄衣，两个穿白衣，一童一叟两边侍候。汪士秀看到侍者老头像父亲，但说话的声音不太像，觉得奇怪。

　　饮酒的人突然要趁着月光踢球。小童侍者没入水中捧出一个球。这“足球”并非寻常足球，既大且亮，需要伸开双臂才能环抱，里边像贮满水银。黄衣人招呼侍者老头一起下场踢，球飞起一丈多高，“光摇摇射人眼”，腾一下子飞到汪士秀的船上。本来躲藏着的汪士秀忍不住对踢球的诱惑，极力一踢，球给踏了几丈高，被踢破了，“下射如虹”，漏着光，彗星一般直投水中，湖上像开了锅，“滚滚作沸泡声而灭”。

　　饮酒的火了，侍者老头却乐了，说“不恶不恶，此吾家流星拐也。”

　　原来，侍者老头就是汪士秀已“死”的父亲，他居然因为善于踢足球捡回一条命：他在钱塘沉没，因有踢球绝技被鱼妖留用，把他带到洞庭湖。经过和鱼妖殊死拼搏，鱼妖丢下一片片鱼翅逃走，汪家父子团聚，皆大欢喜。

　　蒲松龄笔下的鱼妖踢球场面，宛如一场奇异的世界杯大赛，球如水银，如射虹，如经天之彗；足球场是波浪起伏的湖面；背景有明光光月亮和碧蓝蓝天空，球美、场美、背景美、踢球技艺美。现代哪个国家也办不出这样美妙的足球赛。

　　汪家足球绝技“流星拐”，成了父子相认标志。“流星拐”是一种足球踢法，方法是腾起左脚，以右脚从后踢球。看了那么多届世界杯，不管是马拉多纳、齐达内，还是罗纳尔多、贝克汉姆，我还没见过任何一位世界级足球大腕会用“流星拐”进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