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报社约我撰稿,写写世界杯。答应的时候,我挺爽快,全然不觉得有什么麻烦。但是,随着编辑部通知题目选定,麻烦还是来了。
小组赛第一轮战罢,要写学习朝鲜队虽败犹荣的精神。第二轮战罢,要写未来世界杯赛削减亚洲名额的可能。第三轮战罢,要写亚洲球队不会削减名额。
从命吗?根本不能接受命题中的观点。不从命吗?大家都要面子。之所以非要按这些题目做文章,编辑小姐在电子邮件中开列理由:首战出的题目是因为朝鲜队让巴西队费了好大力气才小胜;再战选的题目是因为亚洲3支球队都输了,朝鲜队被打得大败;三战的选题是因为非洲足球沉沦了,比亚洲队战绩还差。
再后来,进入淘汰赛,韩国队输了,加纳队赢了,亚洲球队在八强席位中顶多与非洲打个平手,于是,又来了新的主意,要做一篇“亚非足球到底谁更强”,还以比较法来论断。
晕!
用成绩和比分作为比较的依据,并非世界杯独有,以往的足球比赛或其他项目,也都发生过此类闭门造车想出的点子,估计一定是能吸引眼球,或是看他人都是差不多的玩法,否则,凭什么出此思路?可是,这的确不怎么高明,因为不符合足球比赛的特质,甚至不符合观察事物发展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基本规律。一场球的胜负难道有这样充分的说服力吗?
衡量足球运动发展水平,查验发展中的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办法、效果,成绩绝非可参考依据的全部。就拿世界杯来说,还有得失球、控球率、定位球、犯规和红黄牌、射门次数和命中率、跑动距离和冲刺跑比重等诸多项目的数据,加之对手的实力与类别、小组赛不同的轮次,不一而足。以偏概全,一叶障目,在对中国足球的批评当中,何种情形屡见不鲜,效果如何,有目共睹。以此习惯评论世界大赛,怕是不仅不能把问题看得准确,甚至会放大偏见和错觉,引发没有意义的争议,一阵热闹过后,什么都没留下,既不能有什么启迪,也难能让人回味。
中国足球水平不高,面前的世界杯门槛不低,亚洲强还是非洲强,都不会给中国足球冲击世界杯决赛圈帮忙。自身水平不提高,搭车的事情都轮不到。就是亚洲足球整体水平提高,出线名额增加,也不会直接降低进击难度。比较法不是不能用,观察他人的亮点,取人之长补己之短,当然要通过比较才能校准。反之,就会得出“朝鲜队有什么可学”“非洲足球日趋没落”之类简单武断的结论,还自以为得计。学习,包括从不如自己的人身上找值得学习之处,为此而做的比较才有用,这世界杯也才算没白看。
(汪大昭,资深体育记者,人民日报体育部副主任,现居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