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年了,他仍然是最大秀点——这是《足球》报为马拉多纳再现世界杯疆场精心构拟的标题。我认为,这样的标题,准确,而且传神。
因为,它道出了这样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马拉多纳在世界范围内拥有的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不要告诉我,这样的影响与魅力,完全来自于马拉多纳高超的足球技巧,在更高层面上讲,我个人更愿意将此归结于绽放在马拉多纳身上每一个细胞上的“异端”色彩。
事实上,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对任何人来说,马拉多纳从来都是一茎扎手的荆棘,讥讽贝利、谩骂国际足联、射杀记者、吸毒、滥交、与卡斯特罗称兄道弟,至于围绕在他身边七荤八素的桃色新闻就更不用说了,他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设计着一波又一波针对文明社会的进攻浪潮,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赢得了世界各地最热烈的掌声与吹呼。
如此吊诡的一个现象,我个人认为,这只不过是再一次印证了人类发展史上“异端”的价值与意义。
在主流社会的价值系统里,马拉多纳从来就是像怪异的杂花野草,但在许多人看来,他那种“我反对”的话语原则和怪异举动,却是将世界足球及其背后那个所谓的文明世界从一种高度危险的同一性中拯球出来的精神源泉。正是他,与无数形形色色的“异端”人物将我们的心灵一次又一次地从迷信与顺从的思想锁链中解放出来,在此之后,人类又为自己打开了一扇面朝大海的窗户。
萨义德在谈到人类的“反对精神”时是这样认为的,正是这种“我反对”的声音和“异端”精神的存在,才确保了我们实现对社会僵化与停滞的反拔与超越,全新的精神原则和社会发展的全新可能就此又向我们迎面走来。
似乎是罗素吧,他也认为,一个健康的社会在很大程度上就表现在我们对于反对声音和“异端”人物的宽容与理解,他甚至发出了如此的呼吁——彻底铲除了异端,社会就会失去了批判的力量,势必陷入一种全面的停滞状态。
必须承认的是,正是由于马拉多纳的出现,我们对于足球从此有了全新的认识,并在美学原则下,重新收获关于足球、关于体育的意义与价值。而人类发展史的其他“异端”,他们为我们所做和所带来的一切,则已汇入人类发展的汪洋大河了,壮观而且灿烂。
“异端”,从来都是生长在杂草芜生的旷野中一枝单薄而固执的荆棘。
而,我们,从它尚未燃尽的枯枝中,从它弥散在空气中的刺鼻气味里,日渐昏沉的灵魂,终于获得了片刻的苏醒。
(作者为晶报副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