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德拉92岁的夙愿：南非承诺给全世界一场狂欢

　　今晚，2010南非世界杯就要开幕了。

　　南非承诺给世界一场狂欢，你甚至可以见到大主教在街头跳舞。

　　但你还是最想在开幕式上看见那个老人，“全球公民典范”纳尔逊·曼德拉，当初国际足联投票给南非不如说是投票给了他。世界杯结束后的一个星期，曼德拉就要过第92个生日了。今晚的开幕式，他可能来，也可能不来。但开幕式就是他的“贺寿片”，不管南非世界杯办得好还是不好，这都是为完成一个92岁老人的夙愿。

　　2004年5月15日，一次足球领域的投票，左右着一个大洲的命运。

　　纳尔逊·曼德拉，非洲最著名的领袖，同样也是这个地球最著名的公民，在苏黎世期待着——他无限热爱的祖国南非赢得2010年世界杯的主办权。为了帮南非助选，曼德拉亲自来到苏黎世，面对24位国际足联的特别委员，激情陈述：过去种族隔离的这些年里，收听足球比赛是（他被关押过的）地狱般的罗本岛或者其它监狱对犯人的惟一优待。特别委员们还知道，18年的罗本岛监狱服刑期间，曼德拉走出不足5平米的囚室，穿着46664号“囚衣”，组织了多场足球比赛——这是狱友们除了投石子之外惟一的运动。

　　当消息传来，南非赢得主办权，将成为足球这个世界第一运动、世界杯这个足球第一盛事，在非洲落户的第一站。曼德拉在庆祝仪式上说道：“我感觉自己就像个15岁的年轻人。”说这话时，他已经85岁高龄。然后他又一次提到了与南非历史无法分割的种族歧视：“国际足联表明立场反对种族歧视已经28年了，这样的态度也推进了全球反种族歧视运动的进行。 ”

　　曼德拉是指1976年6月19日的索韦托起义，那个他曾长期居住的有100万人口的南非最大黑人城镇，爆发了自1910年以来最严重的黑人群众与警察的暴力冲突。至少176人死亡，成百上千的死伤者中，仅有8个白人。事件发生后，国际社会谴责了南非政府的种族隔离政策，联合国安理会通过一项决议称：种族隔离政策是“对人类良心与尊严的罪行”，并且赞同 “南非人民斗争的合法性”，国际足联也取消了南非参加国际比赛的资格。

　　其实早在1964年，南非的 FIFA席位就被暂停，1957年他们就被逐出了非洲杯，这些国际比赛的参赛资格直到1992年才得以恢复。不过1990年，曼德拉个人就获得了一座欧洲金球奖的奖杯，那是古力特的礼物，庆祝曼德拉终于取得了自由。结束监禁生活，曼德拉第一次走进足球场，是在索韦托。超过12万黑人参加了他获释后的首次大型集会，确定了曼德拉在不同黑人派别中的领导地位。1995年6月在另一片足球场，约翰内斯堡埃利斯公园体育场，6万多名以白人为主的观众向曼德拉欢呼，承认他是整个国家的执掌者。

　　今晚，全世界的观众期待他第三次历史性地现身足球场，期待曼德拉能亲临可容纳9.47万名观众的约翰内斯堡“足球城”，见证南非世界杯的开幕。

　　南非另一位黑人运动领袖、曾获1984年诺贝尔和平奖的大主教图图在申办结果揭晓后满怀激情地说：“我承诺为所有这24位慷慨的国际足联特别委员买好上天堂的头等舱机票，不过首先我还是想走到街上，跳个舞。 ”说这话时的图图，也已经72岁了。

　　85岁的曼德拉，72岁的图图加上当时62岁的南非总统塔博·姆贝基，还有跟曼德拉同年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南非前总统德克勒克，当时68岁，这四个响当当的名字你已经仰慕很多年，面对这四位老人谁还能拒绝？尤其是曼德拉，40年来他获得了超过100个奖项，包括最显著的1993年诺贝尔和平奖。他一生致力于反种族歧视运动，并因此入狱27年。出狱后，他的运动方针转为调解与协商，并在推动多元族群民主的过渡期挺身领导南非，成为全世界最受景仰的领袖。香港著名乐队Beyond为他写下著名作品：《光辉岁月》，而此后曼德拉每一个生日都成了纪念日。 2008年伦敦海德公园“46664”音乐会，布朗、克林顿等520位政界要人、娱乐明星和46664位观众齐聚一堂，61岁的歌星埃尔顿·约翰唱起《生日快乐》庆贺曼德拉90岁生日，并举行慈善拍卖。2009年7月18日，纽约广播音乐厅，曼德拉91岁生日音乐会，法国第一夫人布鲁尼弹着吉他亲自献声。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南非有曼德拉，就有世界杯获胜的法宝。南非“四老人”申办团，还有一位“壮丁”，加里·马布特。在英国，马布特的名字后面还要加上MBE，英帝国勋章获得者。他是英国体育的一面旗帜，是英国足球活的传奇，但因为他碰巧娶了一位南非姑娘，还碰巧是南非世界杯组委会首席执行官丹尼·乔丹的好朋友。所以马布特带着“南非世界杯”竞选团队奔走了8年，直到他岳母的国家在选票上压倒了竞争对手，埃及和摩洛哥。

　　“结果宣布的那一刻，我激动得蹦了起来。 ”马布特说——他现在的身份是英格兰2018年世界杯的申办大使——“我走向的第一个人是阿齐，互相给了一个熊抱。”阿齐（arch）,是大主教（archbishop）的昵称，图图就让大家这么叫他来着。

　　南非人的激动，2001年莫斯科申奥成功那天，中国人也是一样的心情。 5年后，又有一个城市代表一个期待在世界体育版图占据更重要地位的国家，代表一个期待在世界版图扮演更重要角色的大洲，成功赢得了奥运会的主办权。里约热内卢的胜出，和北京，和南非一样，打的是“民族夙愿”，凭的是商业前景。

　　不过南非的高兴没能持续多久，非洲式的悲伤就袭上心头——南非或许算得上是非洲的经济航母，但时至今日，仍有一些社会经济问题无法解决：政府如何在加紧基础设施建设和筹办一次足球赛事上，充满智慧地做好平衡，或者说有什么办法能把一个兰特（南非货币）掰成两个花？还有治安问题，他们能保证每个到达南非的人的安全吗？所以，持反对意见的人发言了，克里斯托弗·梅雷特，《开普守卫者》的专栏作家，就说：“任何对主办世界杯抱‘百害无一利’观念的南非人，都被灌输了越来越强烈的罪恶感，好像自己这么想就不爱国。 ”

　　经济分析师格兰特·桑顿断言世界杯会给南非带来44亿英镑的收益，创造40万个就业机会，梅雷特表示怀疑。这位犬儒主义者在2009年11月还写了一篇文章：世界杯，殖民主义的新形式。文章写道：“国际足联雇用了南非这个大戏院来获得最高亮度的媒体关注，从而实现利益最大化。 ”开普敦独立经济学家提供的最新数字也给南非世界杯浇了一盆冷水：世界杯对南非经济的拉动效应，将为低增长：0.3%。而这个4900万人口的国家，2010年第一季度失业率为25.2%，比去年第四季度增长0.9%，世界杯并没有挽救南非。

　　乐观的还是大有人在。

　　即便南非世界杯对全球赞助商的门槛提到了6500万美元的新高度，南非电信公司MTN还是第一个投身进来。他们希望像可口可乐、麦当劳一样，借世界杯露露脸，冲出非洲走向世界。

　　南非世界杯组委会CEO丹尼·乔丹也对即将到来的世界杯充满希冀，“眼下我们看到非洲的球员一个接着一个被送到欧洲，他们是国家数目可观的‘出口’，他们自身则获得了与世界顶尖选手碰撞的机会，这帮助他们提高了水平，对他们所在的国家队也好处多多。但现在我们创造的是一个更大的机会，世界杯就像是个扳机，一按下去整个非洲的足球和经济都将一飞冲天。 ”

　　马布特对南非世界杯也是完全持乐观态度的。 “我们的目标，是让世界杯打上非洲烙印，2004年中标以来我们一直致力于此。”和北京奥运会一样，南非办的是世界杯，推的也是她的历史和文化：南非有至少11种语言，带出不同的文化渊源，形成文化的多样性。至今，很多当地人仍然生活在“古代”，那些仿佛从盘古开天延续至今亘古未变的生活习俗，会让坐着飞机去南非的球迷瞪大眼睛。

　　还有地理。开普敦的城市地标桌山，好望角那个著名的尖尖，滨海公路“花园大道”，255公里沿途山峰，海浪，帆船，各种颜色的花，每一眼都是一张图画。克鲁格国家公园，占地面积达20万平方公里，比北京市还大。没有护栏，狮子、豹、大象、水牛和犀牛这“五巨头”在天地间自由漫步。“一国一世界”，这就是南非旅游的口号。南非旅游部长范斯卡尔奎克说：“南非世界杯将成为非洲一站独一无二的赛事，不管比赛在哪儿，早上你开着车去赛场，路上准能碰见犀牛。看完比赛晚上回来，还有一顿美味的烧烤等着。人们来这儿体验非洲的生活，足球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

　　看吧，南非主办世界杯还是瞄着“回头客”，他们希望通过小小的足球，把整个地球的目光都拉过来。但既然是世界杯足球赛，足球即便只是一小部分，也必须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回到曼德拉被困狱中的1962年，智利世界杯，非洲的足球队无一出线。而在此之前，只有埃及一支队在1934年的世界杯上入围了决赛圈。之后是摩洛哥，1970年。那个年代，整个非洲绝大部分的球员是业余的，而南非国内的四个联赛壁垒分明：白人，印度人，班图人和有色人种，种族隔离。这种情况直到1991年方才结束，那是曼德拉出狱一年后。现在南非有1500家足球俱乐部、524700名注册球员。

　　现年40岁的南非最早的足球明星、南非和英超利兹联的双料队长卢卡斯·拉德贝——15岁跟着父母从索韦托迁到博普塔茨瓦纳 （南非“黑人家园”之一），避免了流血街头的命运。

　　现在拉德贝是世界杯形象大使，他说自己最感谢的是曼德拉。 “他被关了27年，但却没有仇怨。他是一个圣人，他让南非向全世界开放。没有他，我们就不会有世界杯，甚至连外交关系都不会有。现在我们在为整个非洲争取荣誉，在足球领域甚至整个体育界，没有什么事比世界杯更大的了。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仅对于球迷，更是对于整个国家，我相信世界杯的客人们将来还会回到南非，来投资。世界杯，是南非腾飞的起点。 ”